四目相對。
梁今禾的腹部傳來絲絲痛意,她的語氣仍是虛弱的:
「我是怎麼了,水土不服還是憂思過度?」
謝其山語氣平淡:
「都不是,你是吃多了。」
梁今禾:「……」
她只要一動,腹部便有痛意,像細密的針尖輕輕刺過。
謝其山道:「少動彈,否則會牽扯到傷口。」
梁今禾瞪他:「傷口?你割我腎了?」
謝其山微微停頓,語氣儘量保持平靜:
「過量進食引發急性闌尾炎,食物的堆積和消化液的分泌增加,導致管腔內的壓力急劇上升,進而引發炎症和劇烈的疼痛。已經做過手術,恢復期間注意清淡飲食。」
他的記憶力很好,將醫生的話一字不漏地複述出來。
梁今禾皺巴著小臉兒,仔細想,昨天確實吃的不少嗷。
早晨起床一杯香蕉奶昔,吃了兩個三明治,然後饞了,把前天晚上沒吃完放冰箱的酸辣檸檬雞爪全啃了。
上午在酒廠工作,忙得暈頭轉向,品嘗了不同口味的酒,咕嚕嚕地往胃裡灌了不少冰冷的酒液,然後午飯沒按時吃,等她想起來吃午飯,已經快下午一點了。
餓得暈頭轉向的情況下,梁今禾感到餓加上壓力大,即使她的大腦告訴自己已經吃飽了,嘴卻還在不停地嚼嚼嚼。
她喜歡在吃飯的時候思考,完全沒計算自己到底吃了多少,不知不覺吃了比平常食量起碼兩倍的食物。
下午跑到碧波游泳中心蹲點兒Bob,她強打著精神搭訕交談,然後是落水,劇烈掙扎中嗆了水,再看見謝其山,驚嚇加劇,最後同他吵嘴,又氣又急。
細長的輸液管從高高的吊瓶架上垂落,梁今禾訕訕地收回了瞪他的目光,視線從自己打著吊瓶的手背掠過。
窗外遠處的城市輪廓在晨光中漸漸清晰,魚肚白中透著淡淡的藍,雲朵被洗滌得潔白無瑕,輕盈地漂浮在蔚藍的天幕下。
這個季節,溫哥華多霧、多雨,總是灰撲撲的,難得看見藍天白雲。
雨後的空氣格外清新,帶著泥土與花草的芬芳,仿佛連呼吸都變得格外暢快。
謝其山突然道:
「Bob是很單純的孩子,如果想和他合作,不用拐彎抹角。」
梁今禾再度抬頭,怎麼他的態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了。
謝其山這人總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樣,端的是嚴肅正經的做派,此刻背光坐著,梁今禾倒看不清他的表情。
她斟酌著開口:「你不阻止?」
她聽見謝其山的嗓音裡帶了點兒比平常不同的柔和:
「不阻止。」
梁今禾長長呼出一口氣。
他側身看了眼輸液袋的情況,梁今禾看見他脖子上有細細的紅色抓痕。
她一臉無辜地問:「謝二哥,你脖子怎麼了?」
謝其山拉了拉衣領:「不小心撞到了。」
梁今禾覺得好笑,撞的還是抓的,差別很大好不好。
她的眼睛裡流露出恍然大悟:
「哦,我還以為是我打了麻藥後神志不清弄的,本來還想道歉來著。」
謝其山避開她的視線:「沒有。」
他一副避而不談,不再想回憶的模樣。
目的已然達到,梁今禾不再試探,閉眼前說了句客套話:
「謝二哥,多謝你,我想休息了。」
心裡的大石頭終於落地,但她確實疲憊至極。
謝其山沉默地站起身來離開。
直到聽見關門聲,梁今禾閉上的眼睛再度睜開,她盯著天花板,回想謝其山不自然的神色。
她怎麼可能忘記發生了什麼。
她當然記得。
她只是打了麻藥而已,是懵了,不是死了。
梁今禾記得她說了很多亂七八糟的話,事實上,與其說是胡說八道,不如說是借題發揮。
每一個字她都記得,每一個字都發揮了應有的作用。
她被注射了麻藥後,在半清醒狀態下,攥住謝
其山的手不讓他走,緊接著,她開始「順竿子往上爬」。
她的手從手腕緩緩移至他的手臂,再一路向上,死死地纏繞在他的脖頸上,像藤曼一樣,將自己所有的重量都壓在他身上。
雙腳也不老實,勾住他的腿,整個人幾乎掛在了謝其山身上。
呼吸的溫熱拂過他的臉頰,謝其山露出難堪的神色,沉下臉,耳根帶上了點兒紅:
「下去。」
梁今禾伺機報復,將尖尖的指甲划過他的脖頸:
「不下去,我想騎馬。」
謝其山拿開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