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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顏丹霞住一屋這麼久了,一開始覺得這個姐姐有些怪怪的,跟別的女同志不一樣,相處起來發現她這人衛生習慣非常好,說話輕聲細語,做什麼事情都輕手輕腳,不會影響別人休息,事兒特少,不小心眼,不斤斤計較,從不占人便宜,受人恩惠,便想著要還回來。

她將厚厚的防寒服和褲子脫了,穿著毛衣毛褲鑽進被窩裡。

中午12點下班,下午兩點半上班,中午有兩個半小時的休息時間,刨除掉吃飯、走路的時間,中午最少可以休息一個半小時。

劉艷娟從床鋪底下翻出最新一期的《大眾電影》看著。

因著5月份刊登接吻劇照的原因,雖然《大眾電影》復刊了,但仍然備受爭議。近期,有廠里領導在民主生活座談會上,公開批評看《大眾電影》的人,說這些人意志薄弱、思想不堅定,極容易被資本主義的糖衣炮彈迷惑云云。

搞得大家再也不敢明目張胆的看,為了謹慎起見,劉艷娟就將雜誌藏在床鋪底下,等看完了,周末帶回去,珍藏在家裡。

翻了幾分鐘雜誌,劉艷娟就開始打哈欠,困得不行,在睡著之前,見顏丹霞還在看書。

等她一覺醒來,發現顏丹霞還在看書,只是換到了桌子那裡,拿了鋼筆和本子寫寫畫畫的。

她躺著沒動,眷戀地在被窩裡噌噌,打個哈欠,帶著鼻音問:「你沒睡午覺嗎?」

顏丹霞回頭看她一眼,說:「睡了,醒了。」

劉艷娟「哦」了一聲。雖然跟顏丹霞同屋,但這位同屋每天的睡眠時間成謎,每天她睡覺的時候,對方還沒睡,她醒來的時候,對方已經醒來很久。

顏丹霞睡眠時間短,但很少見她表現出睏倦來,每天精神奕奕的,也不知道她的精神頭打哪兒來,自己著一天天的,只有睡不夠的。

「2點10分了,起來吧。」顏丹霞緊接著說。

對了,跟她同屋還有一個好處,就是不再擔心會睡過頭,尤其是午覺,踏實得很。

「哦,這就起!」劉艷娟掀開被子,開始往身上套衣服。

顏丹霞也站起來,兌了熱水,投了毛巾,在臉上擦了一把,然後摸上雪花膏,臉、脖子、手都擦到位,又順手理了下頭髮。睡覺的時候把綁在一起的兩根辮子鬆開了,這會兒用手絹重新綁在一起就好。

劉艷娟瞧著她,忽然覺得,其實自己這位室友小日子過得一直挺精緻的。

在宿舍好好休息了一中午,顏丹霞身體舒服了許多。臨出門時,她又在襪子外面套上一雙毛襪子。

這種毛襪子是用毛線織成的,跟毛衣一樣,要是貼身穿的話,特別的扎人,隔著一層襪子最合適,廠里發的勞保棉鞋也寬鬆,多一雙毛襪子也穿得下去。

維修車間裡,雖然也有暖氣,但架不住空間太大,且車間大門都是敞開著的,也就辦公室里還比較暖和。但他們是維修工人,絕大部門時間都要在外面的維修大廳里工作的,顏丹霞在特殊時期,下身保暖挺重要的。

這麼注意了三天,例假走了,顏丹霞這才拿了洗澡票,準備去工廠的澡堂子洗澡。

秋冬季節,每月每人發四張洗澡票,如果不夠用的話,可以額外去總務處購買。也有工人用不了這麼多,會私下來贈送或者售賣,用他們的話說,大冬天的,這麼幹,身上都不出油,一點都不髒,入冬洗一次,開春再洗一次足夠了。

顏丹霞卻是不行,就是秋冬乾燥,她一星期至少也得洗兩回澡。只是,洗完澡後,有個麻煩事兒,就是晾頭髮。

外面太冷,就這麼出去,特別容易感冒,所以得在澡堂子裡把頭髮晾乾再出去。她往往都是坐在更衣室里,搬一條長條凳子到暖氣邊上,邊看書,邊用暖氣烘烤著頭髮。但她的頭髮又多又長,一直到七八點鐘,澡堂子快要關門的時候,都不能徹底干透,只能重新把頭髮打成辮子,然後帶上帽子,圍上厚厚的圍巾出門。

她想著,是得把辮子剪掉了,長頭髮太耽誤功夫!

可畢竟是從小養到大的頭髮,這些年,不過就是自己定期剪剪髮梢,剪剪分叉,讓它不至於長得太長,經常會有剪頭髮的念頭,可始終也沒下定決心。

她有時候也在想,不就是個頭髮嗎?可是,一想到要剪頭髮,就覺得好似要割捨什麼似的。

她親人緣淺,母親在她兩歲多的時候就去世了,她沒有任何關於母親記憶,小時候,她經常會跟父親問起母親,父親能回憶起來的好似也不多,總是重複地講一件事,就是她剛出生的時候頭髮又黑又密,母親高興又驕傲,總說她長大了,要給她梳好看的頭髮,買花戴……

或許,頭髮代表著對母親的思念吧。

顏丹霞用網兜子裝著洗臉盆、毛巾、香皂等洗漱用品,快步行走在回宿舍的路上。

這個時間,天已經黑透了,但廠區依然熱鬧,三班倒的車間裡,燈火通明,燈光球場附近,一點點手電筒的光芒,像是螢火蟲一般,有一群熱愛文藝的年輕人,在那裡舉辦「手電筒詩會」,身形並茂地朗誦著自己寫的詩歌。

這些詩歌,要麼歌頌青春,要麼歌頌愛情,要麼訴說心中的憤怒、不滿、不甘、迷茫。不管水平如何,寫得都比較隱晦,都怕惹上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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