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文崖若供出他操縱會試,讓黎垣上榜之事,他必然會陷入比我大哥更難堪的境地。到那時,爭奪帝位就成了泡影。為了自保,殺一兩個人又算得了什麼?
江起聞道:「殿下和林修撰為何不說話了?」
林承之猶豫著道:「此事要看這幕後之人,是否知道江大人已經找到了柳文崖的罪證。」
江起聞點頭,又看向我,道:「殿下又是如何看的?」
我道:「應當是殺江大人滅口。」
江起聞便笑了。
「江大人果真是在算計本王。」我冷掃他一眼,「江大人恐怕不是怕證人被殺,而是怕真查出來什麼,自己的腦袋也跟著掉了吧?」
江起聞不動如山:「殿下面前,下官不敢欺瞞。得殿下相助,下官感激不盡。」
我道:「本王與你一同查案,案情進展,你知道,本王也知道,這幕後之人若想要滅口,不僅要殺你,還要殺本王。殺本王,只怕是得不償失。如此,本王方才是最好的一塊擋箭牌。」
江起聞拱手道:「下官給殿下賠罪。」
我擺了擺手:「免了。江大人早知這幕後之人非同一般,還能為民請命,本王很是欣賞。江大人這般剛正不阿,本王計較這些做什麼。只是,這人對付不了江大人你,便真能束手就擒嗎?」
江起聞沒回答我的問題,只道:「此案查到如今,只知高晟確實曾賄賂柳文崖,下官唯一不明白的是,此人能令幾位考官封口,還能將爪牙伸入大理寺,必然是位高權重,而這案件之中,牽連最大,官位最高的便是柳文崖一人,那麼這舞弊一案,又關這幕後之人何事呢?」
我不講話,江起聞又去看林承之,林承之皺起眉頭,道:「或許,柳文崖這麼做,是得了這幕後之人的授意。」
江起聞從懷中取出帳本,道:「先前因查案匆忙,未將這帳本一事說得仔細,林修撰請看這頁。」
林承之接過帳本,細細查看了一番,抬頭緩緩道:「高晟的五千兩,其中三千兩都拿來給了柳文崖,剩下的給了幾位副考官。他這帳本,未曾提到有這般手眼通天之人。」
江起聞道:「正是。高晟並未跟這幕後之人打點關係。」
「若此人根本不需要跟向這幕後之人進貢錢財呢?譬如關係近些的親族……」說到這裡,林承之又搖了搖頭,「不對,此人殺高晟都不手軟。大抵不是什麼親近關係。再則,高晟若真跟這人有關係,又何必小心翼翼的記這帳本,生怕柳文崖誆騙他呢?」
江起聞道:「這正是令人生疑之處。」
案情陷入焦灼,江起聞在屋內邊踱步邊道:「此案尚還未有與那人相關的蛛絲馬跡,那人卻為何要對柳文崖和高晟趕緊殺絕……」
林承之突然道:「江大人,下官有一個猜測。」
江起聞:「什麼?」
林承之道:「江大人可曾調閱過當年會試的答卷?」
江起聞道:「尚未來得及。」
他抬目看林承之,「不過……據本官所知,歷年會試答卷,都藏在翰林院內。」
***
日頭尚早,我三人便不拖延,決定直接入宮。
出大理寺時剛好是正午,早上走得急,沒吃什麼,現下有些肚餓,我於是道:「兩位查案也累了,待會去了翰林院,也不知還要折騰多久,不如先找家餐館墊墊肚子吧。」
我目光轉到我站著的右手邊,一間新開的酒樓,裝修輝煌,人客極多。
「這家餐館本王聽朋友講味道不錯,今日本王作東,請二位大人吃飯。」
江起聞有些猶豫,說是怕耽誤時間,到時候宮門關得早,沒有處理完就被趕了出去,還得第二天再去——他話下之意,怕生變數。
實在是忒小心謹慎了。
林承之道:「此刻入宮,翰林院的眾位也應當去吃飯休息了,怕是找不到人開門取卷。」
江起聞則道:「是本官疏忽了,還是林修撰想得周到。」
我三人一併進了酒樓,江起聞擔心吃飯的中途被人看見,或者不小心聽見什麼,於是尋了樓上單獨一間,我點了幾個曾經賀櫟山跟我說這裡特色的菜,很快我三人便吃完,離開酒樓,入宮往翰林院去。
路上,林承之道:「歷屆會試的試題和答卷都放在文涵閣中。此處下官並未去過,只是路過,知道是在東南角的位置。」
翰林院中,知道林承之同我與江起聞一道查案的人並不多,故林承之一路寒暄走來,瞧見江起聞的,多少眼中幾分吃驚。
往東南行了許久,終於瞧見了一座大殿,上頭掛著文涵閣的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