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同姐姐生疏,我說的都是實話,陸將軍平日裡忙碌得很,哪裡有空搭理我這個考生。」
「妹妹如今高中,想來陸將軍很快就會向妹妹伸出橄欖枝了。」
「蕭姐姐慎言,我等不敢結黨營私。」
跟在一旁的關尋真看著眼前的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偷偷思索著二人的關係。乍一聽,感覺這二人是同窗好友,可是越聽越覺得這二人關係並不簡單。
沒來得及說上幾句,禮官已經將她們帶到了問天閣。
「幾位大人,我們到了,接下來請依次去往頂樓,面見神侍,聽候神諭。」
聞言,蕭韻起身,「那我先上去了。」
說完,她便往頂樓走去,其餘三人站在樓下等她。
大約一刻後,蕭韻便下來了,她沒有透露在頂樓究竟發生了什麼,同眾人作了揖後便告辭了。
「幾位,我還有事,就先告辭了。憶安妹妹,你多多保重。」
第二個上去的人是關尋真,她也待了大約一刻的時間。
終於輪到柳憶安去面見所謂的「神侍」,她還記得上次在街上偶遇神侍時的一瞥。
她一直好奇,究竟何人才會長出那般銀白髮亮的頭髮。
隨著樓層逐漸升高,光線也漸漸變得幽暗,只有窗欞投下的一道道微光。閣內寂靜無聲,只有踏在台階上發出的咯吱聲。
待走至頂樓,眼前的景象讓柳憶安愣在原地。
頂樓並不寬敞,但從天井處灑下的光束正好鋪滿供著香爐的長案。殿堂正中央,端坐著一名身著白色長袍的男子,他的銀白長發柔順地垂落在身後,膚色因室內昏暗的光線顯得格外蒼白,一層白紗遮住了他的眼睛,讓人看不清他的模樣。
「姑娘請坐,」神侍緩緩開口道,「讓我為姑娘求得讖言。」
神侍的聲音讓柳憶安回過神來,她跪坐在神侍面前的蒲團上,仔細打量著眼前這個容貌妖冶的男子,不由得陷入了回憶之中。
他的聲音,讓她想起了一位故人。
是秋川白。
可是秋川白絕不會有這般顏色的頭髮,皮膚也不會這般……沒有任何血色,不像個活人。
見柳憶安直愣愣地看著自己,神侍露出淺笑,輕聲道:「姑娘在看什麼?」
「我……」柳憶安趕緊尋找藉口來掩飾自己的失態,「我想謝謝神侍請吃的豆花。」
「哦?原來姑娘也嘗到了豆花。」神侍一邊擺弄著面前占卜用的龜甲,一邊回道,「看來我和姑娘真是有緣。」
「請問神侍大人尊姓大名?」
聽到柳憶安的詢問,神侍手抽動了一下,手裡的龜甲掉落到了地上。
「這可不是個好意象,看來姑娘今後得多加小心了。」他撿起掉落到地上的龜甲,拍掉了上面的灰塵,用手摩挲著甲面,感受著上面的裂痕,「神侍之名,不在塵世之中。在進宮前,我名為『慕青』。」
「穆青…」柳憶安嘴裡重複著他的名字,「請問是『肅穆』的『穆』,『青色』的『青』嗎?」
神侍搖搖頭,「是『思慕』的『慕』『楊柳自青君貌改』的『青』。」
說完,神侍在紙上寫了些什麼,隨後將紙遞給了柳憶安。
「這是姑娘的讖言,請姑娘看完後用香點燃此紙。」
柳憶安接過紙條,上面只寫了一句「蕭然夜雨敲心夢,暗影浮燈映舊痕。」
這算是什麼讖言?
「臣愚鈍,還請神侍明示。」柳憶安不解。
神侍卻不再說話,只示意她該去上香了。
柳憶安默默將那句話背了下來,隨後按照對方的指示上香、插香,最後將紙燒成了灰。
等柳憶安做完這一切,神侍在她身後突然開口。
「姑娘,依你所見,裕朝今日諸多事端,是為天災還是人禍?」
「大概兩者皆有吧。」柳憶安遲疑地回答,她不清楚對方的意圖,只能含糊其詞。
「依我所見,蒼天有好生之德,如今種種,多為人禍。聽聞姑娘被封了安撫使,不日將要前往竹安,還望姑娘多加小心。」
神侍緩步走到了柳憶安身邊,陽光盡數灑在他身上,白長發泛著柔和的光暈,白紗下的面容若隱若現,輪廓精緻得近乎妖異,宛如仙人下凡一般。
隨著和神侍距離的不斷拉近,柳憶安卻覺得這位自稱「慕青」的神侍,雖然外貌和秋川白大相逕庭,但無論是說話的聲音,還是周身的氣質,都讓她想起那個自己曾經喜歡過的人。
鬼使神差之下,她伸出手,拽掉了對方眼睛上蒙著的白紗。
一雙淺金的眼眸赫然出現在柳憶安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