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敘屋裡的燈也亮著,屋門打開,顯然還沒回來。
他跑步跑這麼久嗎?
溫南去陳敘屋裡準備關燈,看到了陳敘床上放著換下來的一身軍裝,還沒洗呢,這是溫南穿過來一個多月里,頭一次看見,索性睡不著,她拿走陳敘的軍裝去井邊洗,男人褲子上還穿著皮帶,溫南想到前段時間趙營長用皮帶抽趙小東,趙小麥說她弟弟因為身上的傷,在家裡天天哭鬧,讓趙營長和花鳳珍給他買了不少好吃的,還要吃肉,把半年攢下來的肉票都吃完了。
溫南覺得,這孩子再慣下去,遲早要廢。
她把皮帶放在旁邊的板凳上,彎腰搓洗陳敘的衣服,這也是她穿過來後,第一次給陳敘洗衣服,上衣洗完好擰一些,褲子又沉又重,溫南起身彎腰,雙手用力擰褲子上的水分,因為使勁,小臉憋得通紅,手指都有些呈青白色了。
沉穩矯健的腳步聲停在門外,院門從外面推開,溫南頂著一張憋紅的小臉看過去,看到跑了一身汗回來的陳敘,臉頰陷下去兩個小酒窩:「陳大哥,你回來了。」
陳敘:……
男人不自在的移開眼,下一瞬忽然察覺到溫南手裡的衣服,又掀目光看過來,頓時耳根又攀上些許紅色,他輕咳一聲,大步走過來拿走溫南手裡的褲子:「我衣服你以後不用洗,我自己洗就行。」
溫南甩了甩又酸又累的胳膊,看著陳敘兩下就把褲子擰乾,抖了抖褲子搭在繃繩上,幾下就將褶皺的褲子拽平整了,甚至沒往下滴一滴水,她彎腰把盆里的水到了:「沒事,反正我也閒著。」
陳敘沒再說話,將上衣也重新擰了一遍搭在繃繩上,溫南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哥,你幫我倒下木桶里的水。」
陳敘:……
男人抿著薄唇,「嗯」了一聲,快步走到溫南屋裡,目不斜視的盯著地面,端起木桶時,看到木桶里微微晃動的水波,無聲的嘆了一口氣。
他有點後悔買木桶了。
純粹給自己找罪受。
溫南忙完就睡了,她躺在床上,望著漆黑的房梁,聽著外面嘩啦的水聲和腳步聲,直到陳敘回屋洗漱去了,她翻了個身,腦子裡不受控制的浮出原主小姨溫柔的面孔,小姨很疼原主,將她當親生女兒對待,忍著姨夫的謾罵和陰陽怪氣,忍著兩個兒子的不滿,用溫國寄回來的錢供原主一直上到高中,後來因為運動開始,原主沒再上學,每天在家裡給一家子做飯。
其實,原主從小到大沒受什麼罪,但受的陰陽怪氣和嘲諷不少。
溫南這一覺睡的很沉,一直到第二天天亮,陳奶奶叫了她,她才醒。
溫南快速起身穿好衣服,走出屋子的時候看到屋檐下面摞好了一大捆劈好的乾柴,昨晚還沒有,想來是陳敘一早起來劈的柴,她睡的可真死,連劈柴的動靜都沒吵醒她,溫南走到井邊洗臉刷牙,院裡只有陳奶奶,不見陳敘,便問了一句:「姨奶,我哥呢?」
話剛落下,院門從外面推開,陳敘拎著一筐子野菜回來了。
陳奶奶說:「小敘劈完柴就去給雞割草了。」然後看到陳敘背著一筐子草,續道:「這些野菜夠雞吃好幾天了。」
陳敘看到院裡的溫南,不自然的避開眼,將簍框放到雞圈旁,墨跡到溫南洗漱完他才去井邊洗手。
吃飯的功夫,陳奶奶給陳敘說了些事,等溫南回到她姨夫家,她姨夫要是敢欺負她,就讓陳敘收拾一頓,也讓人一路上多操點心,今天正好趕上公社有集市,兩人吃過飯,帶上行李就出去了,陳敘背了個很大的軍綠色背包,將陳奶奶買的東西裝進去,又將溫南的小背包裝進去,溫南就這麼兩手空空的跟著陳敘往石橋那邊走。
隔壁的張小娥走到家門口,看見他們背著背包:「陳營長,你們幹啥去?」
老杜昨天就說陳敘休假的事,具體沒說啥事,她眼珠子轉了轉,問道:「溫南,你是不是要回家了?」
杜建明從家裡出來,「咦」了一聲:「溫南姐,你要走了嗎?」
林美珍剛從家裡出來,準備回娘家轉轉,這幾天林美霞在家裡鬧得厲害,她得回去勸勸她,沒想到剛出家門就聽見張小娥的聲音,再一看陳營長背著碩大的軍綠色背包,耳朵一下子豎起來了,仔細聽她們說話。
難道溫南真要回去了?
回去了好!
回去了好啊!
回去了就沒人知道她和李紅平的事了。
張小娥還在問,溫南正不知道怎麼說,陳敘替她說了:「帶她回去轉轉,過幾天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