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錦南一聽便知秋泓的言外之意,他笑了笑,心中微松:「師兄說得是。」
秋泓看他:「你這回出京,打的是什麼旗號?」
「探親,養病,」徐錦南遣退了劉冰有,在秋泓身邊坐了下來,「陛下給了我三月的假,許我入夏後再回朝辦事。」
秋泓懶懶散散地支著頭,「嗯」了一聲:「那正好,之前我還想著再多觀望觀望,如今鵲山出了嚴顥這檔子事,我看也不必觀望了,你改道回溯陵後,直接把我之前交代的事告訴青衣江上那位,讓她北上,就說布日格降了,阿耶合罕部是無主的狗了,能不能吞得下去,看她自己,我可幫不上忙了。」
徐錦南一笑:「是。」
「至於北邊……」秋泓一頓,「等朝中安定了,再論其他。」
徐錦南心裡清楚秋泓所說的「等朝中安定了」是什麼意思,他湊近了秋泓,雙眼目光灼灼:「師兄信我嗎?」
秋泓挑眉看他:「我當然信你。」
「既然師兄信我,那我就絕不會讓師兄自損八千。」徐錦南一句一頓道。
秋泓注視他良久,最後說道:「東西在李果兒那裡,一會兒出門,他會給你。」
這話像是個魔咒,於千里之外狠狠地罩在了沈淮實的頭上。
很快,這位年剛過完就特簡入了長纓處的新晉帝師,本朝次相,在二月初的某日,收到了起復後的第一封彈劾。
——徐錦南門下翰林,辛卯科狀元孟述上書揭舉沈惇在洳州之戰前為保沈家榮華富貴,向也兒哲哲自曝身份,斬斷了與南廷的聯繫。
這封奏疏一出,和裴松吟親信們一起叫囂著要清算前壽國公李執的沈淮實黨羽們鴉雀無聲,就連沈惇的兄長沈恪都為此瞠目結舌。
他的弟弟何時做過這種事?
可孟述手上證據確鑿,他不僅為明熹皇帝呈上了沈惇送往南廷的最後一封長信,還呈上了也兒哲哲與布日格之間聯絡商討此事的數封密報。
沒人有功夫探究孟述這麼一個自登科後就一直在翰林院裡修史寫賀表的修撰到底是如何得到這些秘辛的,因為沒過多久,已經是大昇降臣的天應王布日格就證實了這一點。
這下,所有人都知道了,原來當初所謂身份暴露,在也兒哲哲手下受盡凌辱的沈惇,根本不是什麼忠烈之士,他之所以忽然斷了與南廷的聯絡,不過是在觀望洳州之戰的成敗,好以此為沈家謀個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