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兒是你老師的生日,他一直嚷嚷著要見你。依我看,你還是在家好好養著吧,馬上立夏,這幾日天熱,你還是別出去亂跑了。」沈惇說道。
秋泓倚在憑几上,神色惘然:「我老師要見我?」
沈惇嘆了口氣:「令裴家立刻離京回原籍的聖旨都下了三天,輕羽衛在他府外也圍了三天,可那家人就是不動身,說什麼,你不去見他一面,他就不走。」
秋泓眼光微微閃爍。
「鳳岐,別想太多了,那裴烝受天崇道蠱惑,引賊人入京,害死了陛下,這本就是滿門抄斬的死罪,今上年幼,寬仁御下,放了他家無辜者一條性命。可是,鳳岐,你勿要忘了,當初是誰害得你背上了滿身的罵名。」沈惇勸道,「別去見他了。」
「是『北黨』害的我,是『北黨』中人害死了我妻子。」秋泓忽然說道。
沈惇一愣,張了張嘴,竟沒說出話來。
秋泓深吸了一口氣,臉色又白了三分:「我不是說沈公你。」
「我知道我知道,」沈惇無奈,「我只是勸你,好好養身子,不要為那些事勞心勞力了。左天河不是說,你這毛病都是操心操出來的嗎?」
「那李天巒呢?」秋泓又問,「你打算如何處置他?」
「我……」沈惇就知秋泓遲早要問這人,他心裡還惦念著之前李岫如在自己面前把人抱走那事,想起就覺得膈應,眼下也略有些不快道,「當然是按照律法處置,他們李家做個富貴閒人無所謂,可輕羽衛指揮使是個要職,斷不能再讓他李家人把控著了。」
秋泓閉了閉眼睛,半晌沒答話。
沈惇有些過意不去,他心知自己為什麼會臨時變卦,砍李執的腦袋,無外乎一條,那就是怕將來李岫如行走內廷,在裡面做秋泓的眼睛,帶著「南黨」一起,把自己搞下去。
秋泓聰明至極,怎會不懂沈惇的心思?而眼下,他卻只能答:「如此也好,能保住一條命就好。」
沈惇拈酸吃醋道:「你就那樣在意他?」
秋泓沉默。
沈惇繼續小心眼:「我明白,當初跟你南下的人是他,一直陪在你身邊的人也是他。可鳳岐,你我這麼多年的交情,當初你初入官場時,提攜教導你的人除了我還有誰?眼下還有人說要趁勢把你也一擼到底,更有甚者,還欲上疏彈劾你跟勛貴子弟內外勾結,要把你們二人都一起殺之後快,若不是我在長纓處……」
「我明白,」秋泓默然道,「我都明白,沈公不計較我那日在茯苓酒樓沾了天崇道的嫌,還願把我留在長纓處,已是厚待,晚輩怎會不明白?」
沈惇拉住了秋泓的手:「你明白就好,鳳岐,來日等你好了,這新朝可得你我同舟共濟,才能相與有成。這幾日你不在朝,陛下可是天天問我,他的秋先生什麼時候能回來。」
聽到提起祝微,秋泓的臉色才勉強好了一些,他抬了抬嘴角,答道:「沈公說得是。」
沈惇自以為自己已把人勸好,頓時心情大悅,他笑道:「既如此,那我也不多言了,你好好養病,切忌不要多思多慮,外面有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