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人群之中,他哪有機會把事情弄清?
皇帝剛下了賞賜,陸家軍就得跪下受賞。隨後,又得迎駕出關,跟著燕寧總督馮桂英,再帶著手下副總兵秦惟等人,隨陛下巡視軍務。
一眾行程折騰下來,天色已晚,宴席就又要開始了。
陸漸春剛喝了三杯酒,好容易逃出來喘口氣,他抹掉一腦門的熱汗,在中軍帳外遇到了陪祝微出巡的兵部尚書唐徹。
兩人一別數年,唐徹鬚髮皆白,一副龍鍾老態,見了陸漸春先「吭吭」地咳上幾聲,才能開口說話。
「之前秋鳳岐一直想方設法拿我頂掉馮桂英,來做這燕寧總督,好看著你,免得受人欺負。」唐徹呵呵一笑,「誰料老夫前些年差點一病嗚呼,最後只好叫賢弟你在馮桂英手下受些委屈了。」
陸漸春心思不在這裡,他只顧問道:「秋次相呢?我怎麼不見他?」
唐徹愣了愣,一時也想不起秋泓在哪裡。
近些年他不再上馬領兵,身子便立刻垮了下來,就連腦袋都不怎麼靈光了,此時聽陸漸春提起秋泓,只當秋泓還在京里,和沈淮實一起看家去了。
「王六說他病了,怎樣?嚴重嗎?」陸漸春追問道。
唐徹這才想起,秋泓確實跟來了,只是身子不好,也興許是在和皇帝賭氣,自請留在塘州關,壓根沒有跟著上廣寧衛來。
陸漸春聽完,臉色瞬間一變,他叫來王六,讓他給自己向上告假,轉身就找了匹馬,往塘州關趕去。
陸大將軍來時,秋泓剛醒。他這兩日咳得厲害,時不時低熱,著實難以起身跟著那精力無限的小皇帝出關,只好上疏留在關內養病。
祝微走前,還特意來看過一次,又貼心地留下了醫局掌事左天河,令秋泓安心休養,千萬不必著急跟上自己。
秋泓病得昏昏沉沉,哪裡聽出小皇帝的言外之意是真的不想讓他跟上去,半夢半醒間,他還不得不分出心來念著自己哪日能好,哪日能見到陸漸春。
可誰能想到,前一日秋泓也只是心口難受,等吃了左天河的藥後,第二日便起了舊傷病,吃進去的藥湯不出半刻就得夾著血絲全吐出來,每日晚間還時常夢魘,夜夜不得安眠。
小廝領著陸漸春進門的前一刻,秋泓剛從夢中驚醒,他還沒來得及換下被汗水浸濕的裡衣,陸大將軍就抬腿跨進了門檻。
「鳳岐?」陸漸春叫道。
秋泓眼睛畏光,還沒看清來的人是誰,就先聞到了那明光鎧上冷鐵的味道。
李果兒急忙放下藥碗,起身拜道:「陸帥。」
秋泓一愣:「問潮?」
陸漸春飛快卸了甲,扶住秋泓想要下床的身子:「快躺下,別亂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