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是段書逸在單方面鬧他哥:「所以上次我明明猜對了!我明明就猜到了,妙妙能找到出租屋,有極大可能性就是妙然哥!」
旁聽的段南尋抬頭,「什麼找到出租屋?」
當時扯謊小貓被朋友借去拍GG的段書逸一時無言,轉向段知影,更氣:
「我都猜對了哥還瞞著我!」
段知影些許為難,幾不可察稍稍吸進一口氣,醞釀好措辭,準備解釋。
但段書逸一擺手,說:「算了,我知道。那個階段的我正處於事業關鍵期,哥怕我亂想,也是為我好。」
因為充分了解過,段書逸信任段知影。
所以,無需多言,哪怕段知影偶爾又回到寡言少語的狀態,段書逸也能意會兄長的深意。
「但總之!」段書逸手叉腰,「我要懲罰哥!」
「怎麼罰?」段知影問。
「罰你把嫂子借我一會兒。」
溫妙然:?
段知影:??
黎黛提高嗓門,聲音亮亮地傳過來:
「段書逸,注意你的措辭!什麼嫂子?誰是嫂子?」
段書逸後知後覺回憶到母親特地強調過的細節,溫妙然不是「嫁」進來的,溫妙然本就是他們的家人。
「我錯了我錯了!是哥,是妙然哥!」
說錯話的少年趕忙對溫妙然作揖,混亂的腦子沒追上在前面跑的嘴巴,段書逸對著段知影就張嘴道:
「嫂子,把我哥借我會兒。」
段知影:「?」
*
初春的空氣溫暖濕潤,被莊園內流過草木的輕風吹拂過發熱的面龐,方才在室內混亂不清的思緒也得以梳理。
站在涼台上吹過風,溫妙然放鬆下來,看向身邊的段書逸。
段書逸反倒比剛才在室內更緊張,畢竟這一晚,對少年的信息衝擊太大,此時竟真有機會和對自己極其特殊的人並肩,少經人事的少年很難故作成熟。
「沒事。」溫妙然輕輕道,「慢慢想。」
聽到青年溫柔的安撫,段書逸鬆懈一笑,無奈搖頭,看向樓下的林木深處,「本來,把妙然哥叫出來,我有很多很多的話想說……只是現在……我居然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我可以等。」
「不。多餘的就不說了,」段書逸下定決心,收回視線,看向溫妙然,可對上這雙眼睛,他蓄到唇邊的話又失去了動力,說不出來,「我……我……」
少年蹙眉,低頭,呼吸都閃爍,臉色在夜風中越顯蒼白。
這是自責的表情,這是愧疚的表情,這是以溫妙然對段書逸的了解,哪怕這孩子不把話說全,他也能意會到的話語。
於是溫妙然主動開口,響應了段書逸還沒說出口的話:
「還記得嗎?你和妙妙的初見。」
段書逸一怔,抿唇點頭。
溫妙然繼續道:「所以啊,早在初見你從車前救下了我的命,我們倆就扯平了。」
扯平。
溫妙然眼見段書逸聽見這個詞時,屏住了呼吸。
顯然,他說中了對方的心思。
溫妙然笑起來,繼續說:「你不欠我任何。段書逸,你是自由的。」
足夠了。
積蓄了七年想說卻無處可說的話,醞釀了整晚要在從未妄想的重逢時刻傾訴的情緒,全都被最後這句祝福解放。
春夜林梢有鳥雀掠過,翅膀被夜露打濕,但飛鳥撲騰兩下,翅膀便再度輕盈。
飛鳥自由啟程,繼續飛向未來。
「好了。」溫妙然故意摩擦了兩下胳膊,說,「有點冷了,我們進去吧?」
「好。」段書逸點頭,乖巧跟在溫妙然身後。
從涼台餘光內即將探進室內亮光前,溫妙然突然聽到背後的少年「哎」了一聲。
以為少年臨時想起了什麼,溫妙然回頭,對上段書逸燦爛的笑顏:
「謝謝你回來。還有……」
嗓音虔敬鄭重,補充上後半句:
「歡迎回家,妙然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