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父親連夜主動辭去大學士的職務,回家養老去了。
身在深宮的她如同浮萍一般,飄搖遊蕩,不知根基和倚仗到底在何處。
只能在萬般艱險中巧施妙計,重得聖上歡心,那時她已三十有餘。
先皇后因病去世後,她才從怡妃之位成為皇后,她的兒子林長寧也才晉升為太子。
世人都覺得她這位置做得極穩,只有她自己知道這其中究竟有幾分艱險。
再看看如今越來越不穩重的太子林長寧,她深深閉了目。
罷了,無論如何,她還是要堅持下去,半刻也鬆懈不得。
第39章 第39章望春
晨起,暮雪煙一邊梳妝,一邊對林長宴輕聲說道:「王爺,我想出趟差。」
林長宴皺眉:「你又無公務在身,出什麼差?」
暮雪煙知道他心情不錯,便直接說道:「我在河西找了一處地
方,準備再開一家戲班。如今地方已經選好了,就等我過去瞧瞧。」
林長宴有些沒來由的心慌,下意識便拒絕了。
「不行。」他搖頭道:「眼下危機四伏,你一個人出去怕是有危險。」
「我不會一個人出去的。」暮雪煙分辨道:「我戲班裡有很多人,都可以陪我去的。」
「不行就是不行。」林長宴站起身來:「想都別想。」
梳妝的瑤兒慌了手腳,暮雪煙見她這樣,輕聲安慰道:「別怕,沒事的。」又扭頭看向林長宴:「你嚇著瑤兒了。」
林長宴放緩了語調,不再說這件事,而是催促道:「稍微快些,過會兒還要去公主府拜見。」
暮雪煙拉下臉來,她知道去河西一事急不得,可沒想到他今日這般疾言厲色。
若去不得,便只有叫阿雲和阿成想辦法畫一副布景圖來,可這一來一回又要許久。
又是馬車晃晃悠悠到了公主門前,林長宴牽了暮雪煙的手,進得大門中。
暮雪煙正滿含心事,無意間抬起頭,被公主府長勢喜人的花木吸引住了。
「不愧是公主府。」她點頭稱讚:「真好看。」
一別數十天,想來公主府之前種下的花都開了大半,春日溫暖,花氣誘人。林長宴不禁想到暮雪煙初次入住榮王府的時候,也是十分喜歡布置花草。
再看時,她只是出神地盯著花草看,卻並沒有想要養花的樣子。
不遠處的花叢里,有一農夫打扮的人戴著草帽站起身來,他面色潔白,像是不曾被烈日侵染過一般。
林長宴捏了捏暮雪煙的手,方行禮道:「駙馬爺。」
暮雪煙忙低下頭去,跟著行禮。
石望春乍一見到其他人進來,還是有些束手無措,他忙回了一禮。
「皇長姐呢?」林長宴問。
石望春指了指身後的正殿,便又繼續做事了。
「這駙馬爺怎麼像個種地的?只不過面容不太像。」暮雪煙在心中疑惑,可並未敢發出聲音。
明芳早就在外頭等著,見到林長宴和暮雪煙前來時,這才綻開了笑容。
「你怎麼直接把她一個人帶來了?身邊連個婢女都沒有。」明芳責怪著,又伸手把欲行禮的暮雪煙扶住了。
「真是許久沒見了。」她感慨著,又將暮雪煙渾身上下好好看了一遍。
她見暮雪煙眼裡有了生機,不復以往的傳聞,這才放下心來。
「我這個弟弟到底不懂女人心,你在榮王府若是受了委屈,儘管來和我說,本公主自會替你做主。」明芳一邊說著,一邊拉著暮雪煙進得會客堂來。
「彩惠。」她吩咐道:「叫他回來待客,莫要在院裡杵著了。」
「是。」彩惠回答。
石望春僅脫了草帽,便跟進來,見到客人,又是靦腆一笑,站在一旁。
「站著做什麼?」明芳擺擺手:「快坐呀?」
石望春坐在客位,仍舊只盯著地下。
「駙馬爺,您這邊請。」彩惠伸出手來,指引著石望春坐到公主旁邊的位置去。
明芳難得未發怒,仿佛看慣了他這副樣子。林長宴卻覺得他們二人之間的氛圍似乎與往日有些不同。
具體是哪裡不同,他也說不上來。
明芳看了一眼石望春,不著痕跡地低下頭,想起前幾日之事。
她那夜打發人送了洗腳水來,一邊泡腳一邊昏昏欲睡,及至睜開眼來,便看到石望春仍站在屋內暗影下,也不出聲,像是在躲著她。
由著他去,她只當沒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