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寶賭博這件事,他在扶持皇上登基之時已經做夠了,不想叫自己的後代仍然亦步亦趨。
還是當個千載閒官來得穩妥。
劉啟勝當日娶的夫人也不過五品官員家中女兒,如今他已過了不惑之年,育有有一子一女。
「聖上,微臣現在兒女雙全,合家團聚,已經是很好了,再無他求。」劉啟勝將手中的酒盅送至嘴邊,又加了一句:「聖上同微臣一樣,也是兒女雙全、合家團聚,更比微臣多了一重國泰民安,人人稱頌聖君。」
他將酒緩緩飲下,又夾了一筷子青菜在盤中,搖頭道:「聖上何苦又逼著微臣出山,做打破格局的罪魁禍首呢?」
「那麼,依你之見,你覺得不應當打破,應該要繼續維持當下局面,是不是?」皇上緊接著問了一句。
劉啟勝低著頭,無奈地笑。
「聖上別問微臣,微臣才疏學淺,什麼都看不出來。」
「你!」皇上指著他,發出這一聲指責後,又撇過頭去,似乎是懶得與他計較。
「那微臣斗膽問聖上一句。」劉啟勝借著酒意,抬眸看著皇上:「聖上是否有意叫三王爺做太子?」
這句話問得大膽,但皇上竟然沒有發怒。
他看向劉啟勝的眼神里充滿了狡黠:「朕也不知道,朕失於算計,心智缺失,什麼都不知道。」
看著失望低下頭喝酒的劉啟勝,皇上心裡痛快了,哈哈大笑起來。
「朕只是將你說的話原封送予你,你就不高興了?」
劉啟勝低頭瞬間,已是明白了皇上的意思。
太子昏庸,皇上看得出來,勢必要提拔榮王與之抗衡。
至於鹿死誰手,那邊要看他們二人的緣法兒了。
「怎麼,若是朕不打算叫他當太子,你還敢抗旨不尊,不把你女兒嫁給他?」皇上追問道。
劉啟勝嘆了口氣,從酒桌旁站起身來,走到一旁跪下。
「微臣只有這一個女兒,雖資質愚鈍,可也是微臣的心尖寵。微臣實在不忍心她踏足險境,還望皇上體諒微臣拳拳之心。」
皇上看著他,也是嘆了口氣。
每次一提及他的兒女,他便做出這一副悲天憫人的樣子來。
扶他起來,皇上輕聲說道:「你放心,朕也知道那是你的女兒。」
「無論他最終是否會繼承大統,朕保你女兒無恙。」
有了這句話,劉啟勝站起身來,鄭重地點了點頭:「微臣多謝皇上。」
「有了朕這句話,你還想
再推脫?「皇上笑道:「我那三皇子配你女兒,向來也不差。」
「豈敢豈敢。」劉啟勝彎腰不迭:「是微臣小不上。」
在這當口,小伍子已在外廂輕聲說道:「皇上,榮王爺來了。」
皇上對著劉啟勝一笑:「你女婿來了。」
劉啟勝只是彎腰點頭,不敢起身。
皇上眉頭一皺:「只是坊間傳聞,他與那京城裡一間戲院的老闆娘多有往來。」他扶住劉啟勝臂彎,安慰道:「這般不成器,讓你見笑了,日後成了婚,必定叫他賠禮道歉。」
劉啟勝口中說著不敢,皇上命小伍子將林長宴帶進來。
林長宴進得殿中,見燈光昏暗,黑色的磚石大片大片在面前綻開,一眼望不到頭。殿內似乎氤氳著一些酒氣,繼續向前,見皇上站在面前,似乎扶著醉意濃濃的禮部尚書劉啟勝,二人都面色昏昏。
「來了?」未等他行禮,皇上便一把將他拉過來。
「你替朕把他扶好了。」皇上將劉啟勝交到林長宴手上,邁著沉重的步子回到桌上,又拿了一杯酒。
林長宴不敢多說,只輕輕扶著劉啟勝,口中問道:「大人,您喝多了?」
劉啟勝勉強直起腰來,擺了擺手。
「沒多,沒多,比你父皇喝得少些。」
「長宴。」
皇上難得這樣叫他,林長宴渾身一滯,回過身去:「父皇?」
「明日是你生辰。」皇上笑著看他:「可現下天色已晚,不好留你。不如你將劉大人送至他府邸去,明日朕將你生辰賀禮送到你府上去。」
林長宴愣住——才火急火燎叫他進宮,才剛見到皇上,馬上便要他出宮?
難道召他進宮僅僅是為了將禮部尚書送回府去?
這活派個御前侍衛便是了,為何一定是他?
一時間無法思考那麼多,他扶了劉啟勝,輕聲說道:「兒臣遵旨。」
乘著車轎,林長宴送了喝醉的劉啟勝回府,劉啟勝因酒意濃郁,只低著頭在轎中沉沉睡去,一路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