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千上萬的劍鞭聽從江暮雪的命令,按兵不動,隨著江暮雪的腕骨翻轉,每一寸鞭鱗都在緩慢地收攏黑肉,阻止邪祟叛逃。
魔物遭到威脅,陰冷的慘叫襲來,其聲尖利可怖,幾乎震耳欲聾。
江暮雪視若無睹,可從他爬滿虬結血管的手背也能看出,他已是滿灌全副力量。
黑月詭譎,密林中,血氣鋪天蓋地襲來。
江暮雪站在那一堵巍峨的肉牆面前,身形偉岸,巋然不動。
像是終於突破了某種極限,江暮雪睜開眼,猛地握拳,迅疾合攏五指。
在這一刻,數萬刃鞭聽從主命,再度穿雲裂石襲來,如潮湧至,每一條鞭刃都帶著雷霆之勢,包裹住黑肉。
轟隆——!
劍鞭織成的鋒銳刃網,直刺進肉壁,無情地引爆了邪祟。
方才獵殺無數凡人、修士的血腥黑肉,在這一刻角色調轉,它成了任人宰割的弱小之徒。
面對江暮雪,一團團黑肉毫無抵抗能力,只能認命,被江暮雪用燃著青紅色業火的鞭子,凌遲成萬千碎片,陰魂俱滅。
灰暗的幻象一點點消弭無蹤,柳觀春又回到了戰後的禹州都城。
與此同時,那些盤踞於江暮雪髓海之中的囈語,終於消散。
江暮雪強行開啟元嬰境才能使用的劍骨鍛器術,此時破境的反噬襲來,他精疲力盡,心腑碎裂,連唇齒間湧出的鮮血都止不住,就此倒了下去。
「師兄——!」柳觀春驚呼一聲,不顧伏雪劍還懸於半空,她瘋了似的躍下寶劍,朝江暮雪狂奔而去。
竹骨劍護住小姑娘一程,可柳觀春這一路還是跑得太急,她摔了一跤。
女孩的臉頰被枝葉劃傷,膝蓋破皮,嵌入沙石,腿骨疼得要命,可她沒哭。
柳觀春含著眼淚,膝跪至江暮雪身旁,她把江暮雪的頭攬到自己的膝骨,動作小心,如待珍寶。
也是此時,她才看清了江暮雪身上皮開肉綻的傷口,還有那些流不完的血。
江暮雪雙目緊閉,臉色蒼白,他流了好多的血,他好拼命……為什麼要為柳觀春做到這種地步……
柳觀春低頭,把臉貼到江暮雪的胸口,她努力感受江暮雪的脈搏與心跳。
她想讓自己安心,可她竟沒有聽到江暮雪的心跳!
柳觀春忽然被一股巨大的難過情緒襲中,她整個人都口鼻窒悶,險些暈厥。
她麻木地、機械地呼喊——
「師兄、師兄,你怎麼了?師兄,你別嚇我……」
「師兄,雖然不知我們為何重生一世,但我記得你前世飛升半神劍尊,你是神軀啊,千百年來第一個飛升的劍尊,你怎麼會死?」
「江暮雪,江暮雪!你混蛋!」
禹州的黑肉邪祟被天降業火焚毀,鬼氣消散於空中。
所有人都看到江暮雪破階爆開的那一記殺招。
正當眾人想上前救助重傷的江暮雪時,天邊忽然湧來滾滾雷雲,隱隱有張牙舞爪的紫光電龍在雲層翻動,雷聲由遠及近,帶著震撼人心的嗡鳴。
眾人抬頭,大驚失色。
「劫雲?!那是劫雲?!誰要渡劫了?!」
「啊?偏偏在大戰之後?那不得被天雷劈死啊!」
「快閃開!別接雷雲,快跑!!」
修士們趕緊退居一隅,誰都不當被劫雲殃及的池魚。
可那團來勢洶洶的劫雲,竟徑直朝著柳觀春的方向而去……
黎九章意識到了什麼,飛身上前,厲聲高喊:「柳師妹,快跑!江師弟強行破劫禦敵,吸收了鬼氣散開的修為,他要結嬰了,你承不住這一記驚雷的!」
只可惜,柳觀春充耳不聞。
她像是喪失了聽力,只知道死死抱著江暮雪,她不肯鬆開師兄……
江暮雪是因為她才變成這個樣子,他遍體鱗傷,他連氣息都沒有了。
柳觀春怎會恩將仇報,她欠了江暮雪那麼多。
劫雲啊,為什麼這個時候來啊?
她一個大活人都承不住,江暮雪如今半死不活,又如何來承?
柳觀春眼眶含淚,鼻腔酸澀。她總不能,害了江暮雪一次又一次。
她不甘心,她不願意!
可是,天道無情,劫雲也不會憐憫柳觀春的情誼。
眼見著驚雷落下,蘇無言只能飛速上前,攔腰抱走柳觀春。
柳觀春一時不防,竟被蘇無言扛走。
她氣急,瘋狂掙扎。
可蘇無言任她在肩上撕咬,任她在肩膀嗚咽大哭。
蘇無言被小丫頭吵得耳朵疼,仰頭大罵:「柳觀春,你瘋了?!那是結嬰劍君的渡劫雷雲,你一個築基期衝上去,你想死是不是?!」
柳觀春啞口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