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麗珍已經三十,遲遲不肯結婚,連對象不都肯談,這可把張千帆急壞了。
她物色好幾個年輕有為的對象,想給張麗珍牽線搭橋,都被張麗珍拒絕。
趁著今天大團圓的日子,她要藉機好好給張麗珍開導一番,「你看素素,人家就想得很通透,早點成家反而沒有後顧之憂,可以放心地去搞事業。」
張麗珍不以為意,「那是她幸運,能遇到對的人,我可沒那麼幸運。」
「你試都沒試過,怎麼知道自己不幸運?你好歹試著談一談,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幸運的啊!」
「呵,試過然後遍體鱗傷,你就高興了?」張麗珍不再理會自家母親的勸誡。
她從小看了太多母親的血與淚,她童年生活基本是處於一片爭吵之中。
小時候不懂事,看到母親傷心,她以為都是崔雲康的錯,不愛搭理崔雲康。
後面長大一些明白崔雲康也不是始作俑者,慢慢和崔雲康的關係改善,開始憎恨她的父親,覺得一切都是父親的錯。
後來了解到事情全貌,發現似乎他的父親也並沒有背叛母親,一切都是命運的捉弄。
她該去怪誰呢?
命運小小捉弄一下,以犧牲她的童年為代價。
那段沉悶陰暗低氣壓的日子,永遠植於她腦海,讓她對於婚姻的印象充斥著無盡的爭吵與麻煩。
有次家裡大爆發,桌上的茶壺廚房的碗,櫃頭的花瓶牆角的缸,全都被砸得粉碎,她躲在角落看著幾個大人猙獰的面容,瑟瑟發抖地想,以後自己絕對不要陷入這樣一種可怕的境地。
不結婚就不會有這樣的情況發生。
她想得很通透,有些人適合婚姻,有些人不適合。
她是後者。
「你怎麼知道是遍體鱗傷呢?萬一是個好結局呢?」張千帆仍然不服氣地勸說。
「媽!」張麗珍不耐煩地叫了一聲,「我不想……」重蹈你的覆轍。
自打她記事起,再也沒從母親臉上看見過笑容。
家庭對於一個女人來說到底是港灣還是牢獄,她母親想必比任何人都清楚。
在這樣合家歡的場合,她終究還是給自家母親留了面子,沒有揭短,只道:「我不想賭。」
眼看這邊談話進入僵局,另一邊的薛子梅也起了心思。
她望向自家女兒,「素素跟你同年的,人家婚都結了,你是不是該考慮談個對象?媽很開明的,你先生小孩也沒關係。」
由於只有這麼一個寶貝女兒,薛子梅想有孫子輩的心思比薛子蘭強烈得多。
她也的確開明,要是張小茹未婚先孕,她會欣然接受,很樂意給閨女。
奈何張小茹也是個對結婚不感興趣的,「媽,我才二十二歲,正處在事業發展的上升期,你現在讓我結婚生娃?那我事業不是全廢了嗎?生娃很影響身材的!」
薛子梅眉頭一皺,「那你是不打算結婚了?」
「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反正現在談這個還太早了些。」張小茹避重就輕地回答。
其實她的決定里,是不打算成家的。
小時候她就敏銳地察覺到自己家和張素家不一樣,具體的不一樣是在父母。
張素的父母一看就是恩愛的兩口子,而她的父母總是疏離得像是陌生人。
後來又聽了一些流言,才知道原來她父母的結合是帶著這麼無可奈何的巧合。
那副被張素捉迷藏時不小心翻出來的畫,據說是她父親的白月光送給他的,她的父親母親心裡各自有放不下的人。
如果不是有了她,想必她父母也不會委屈地組成家庭吧。
這些年她沒能真正體會到一個父母恩愛的正常家庭是什麼模樣,自然也不會憧憬去建立一個恩愛和諧的家庭。
她沒那樣的能力。
「這時間一晃就過去了,你可以先試著談談嘛,也不是一定讓你生小孩。」薛子梅不死心地勸說。
「媽,你自己都是晚婚晚育,就別勸我了。」一句話將薛子梅懟得啞口無言。
旁邊牌桌上的熱鬧氛圍遮蓋住兩位母親失落的面孔,作為東道主的薛子蘭卻將這些細枝末微全都收入眼中。
夜晚,她對著躺在身邊的張行舟商量:「你說小茹和麗珍怎麼都這麼排斥結婚,我家兩小孩倒是積極得很,這是為什麼?」
張行舟對此頗有發言權,他頗為鄭重地咳了咳,「因為咱倆相愛。」
「……」薛子蘭瞪他,「老夫老妻了,不害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