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她的袖子被扯動,是沉西,只見他無聲道:「走。」
傅錦時這才發現,自己看著那幾名考生出了神,而褚暄停此時已經坐到了主考官的位置,沈懿、卞驚鵲和姜流雲則是分別坐到了兩側去。
傅錦時同沉西一起走到褚暄停的身後站定。
很快,桌上的香燃盡,一聲鑼響驟起。
吏部的官員開始分發考題。
傅錦時第一次看見了春闈之景。
艷陽高照的天上,簇簇白雲悠悠飄蕩,號舍里夾道兩旁的頭上放著開得正盛的芍藥,吏部的官員如水般散出去,文闈捲紙的聲音「嘩嘩」響起。
分明有些吵鬧,但卻帶著極致的靜謐。
又一聲鑼響,考題分發完畢,吏部官員退回原位,考生執筆作答。
傅錦時望著一個個小小窄窄的號舍,望著不少舉子粗糙的毛筆和硯台,心中忽然有什麼東西流淌而出。
她抿唇垂下了眼,心中思緒繁亂,一直到考試結束的鑼聲響起,她才倏然回神。
吏部的官員上前收走作答的紙。
之後傅錦時沒再看著,因為褚暄停帶著她去了後頭用晚膳。
貢院的飯菜並不好吃,寡淡而又簡陋,傅錦時卻想到了進入貢院前在院前餘光掃到的一位舉子帶的乾糧。
那人的包袱打開,裡面裝的東西不多,卻讓傅錦時記在了心裡。
她最終沒吃幾口便擱下了筷子。
不是嫌棄飯菜,而是心情煩悶。
褚暄停望著今日異常沉默的傅錦時沒有主動出聲,而是在晚膳後借著巡查的名義帶著傅錦時在號舍的夾道內走了一圈。
傅錦時沉默地跟在褚暄停身旁,注意到不少舉子就著冷水吃乾糧。
他們同今日院前那人一樣帶著易存放能充飢卻粗糙難咽的乾糧餅子,只有少數幾個家境優渥的舉子帶著精緻的點心。
到了戌時,褚暄停再次帶著傅錦時巡視號舍,這一次傅錦時看到他們閉著眼睛蜷縮在小小的號舍里,有些人身上僅蓋著縫補了多次的厚衣裳。
傅錦時的眼底漫上了些旁的東西。
她今日真切地感受到,這些隔開來的號舍裝滿了每一個舉子的多年苦讀。
同樣的,她在他們的身上還看到了邊境無數百姓的縮影。
兵禍起,逃難的百姓衣衫襤褸,飢不果腹,路邊會有無數凍死餓死的人……
她已然意識到了褚暄停今日的目的。
「走吧。」話出口,傅錦時才意識到自己的嗓音啞地不像話。
褚暄停沒說話,卻帶著傅錦時與沉西朝著貢院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