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她被夫家休棄這件事,終究是紙包不住火,就算瞞得再嚴也難免走漏了風聲。
這次叫她過來,也不是母女溫情敘話,而是為了斥責詰問她。
所以府上的小丫鬟早就得了吩咐,連盞茶水都沒侍奉,直接把她引到了祠堂。
白母已經等在那兒了,看到她身姿裊娜地邁開襦裙下的繡鞋進來,臉上的神色微凜。
眉頭也不悅地皺起來,似乎是在忍耐火氣。
白母其實生得很好,在她這個這個年紀的婦人裡面算是出挑,原主的長相亦多半隨她。
不過辛夷沒在對方臉上看到絲毫的舐犢情深,反倒瞧見了訓斥和冷意,白母沉聲道,「跪下,向列祖列宗們認錯!」
辛夷抬頭看了眼供台上的牌匾,上面寫的名字都是她不認識的,跟她沒半毛錢的關係。
所以她不僅沒跪,而是笑著反問道,「為什麼?我是殺人放火了,還是奸淫擄掠了?」
「你個冤孽!還要欺哄於父親母親麼?」
白母已經氣得扶案站起來,望向她的眼底儘是厭恨失望,「沒用的蠢物!未出閣的時候勾搭自家兄長,將莫兒引誘得五迷三道,好不容易飛上枝頭了,竟然籠絡不住夫君的心。你以為自己善妒被休的事,能瞞得了我們一輩子不成?」
辛夷看著白母那張嚴厲訓斥的臉,心底忽然湧上一陣難言的酸楚。
但她知道那酸楚並不屬於自己,而是屬於原主。
原劇情中,白辛夷出生沒多久就剋死了嫡親兄長,被整個家族視為不詳。
後來白母好不容易調養好身子再次懷孕,卻不料腹中的男嬰又不小心滑胎,她萬念俱灰,只能把所有恨意傾注在原主身上。
於是在原主成長的這十幾年來,白母都對她冷若冰霜,親生母女反倒像是仇人。
對方就連對待姨娘生的兒子,都比對她這個親生女兒寬厚。
甚至數年前兄長白莫酒後失儀,想要輕薄於她,都被白母當成是原主的過錯。
祠堂有片刻安靜,除了庭前落花再無其他。
白母良久等不到她的回答,心中更氣,剛要開口詰責卻被她額角的紅腫吸引,皺眉道,「你的額頭是怎麼回事,難不成又做了什麼惡毒錯事,惹得蕭成策動手打你了?」
白母對這個女兒的德行了如指掌,要是真的被打了,也只能是她活該。
肯定是她有錯在先,觸怒了蕭成策。
辛夷聽她這麼問,下意識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額角,很快那處傳來輕微的刺痛。
然後臉色就變得一言難盡,忍不住回想起昨夜的靡亂場景。
謝漱跟有毛病似的,用紅綢髮帶將她的手腕綁到床頭,前戲都沒怎麼做就擠進來。
過程中弄得她額頭時不時撞到床頂,雖然一直拿手墊在她腦後,但有幾次撞得太狠了,沒收住力。
而且當時辛夷別的地方更難熬,腿心都癱軟,根本顧不上這點痛感。
還是等到今晨梳妝的時候,照了銅鏡才發現。
「你到底聽沒聽我說話?」白母不悅地沉聲道。
見她的視線望了過來,又說,「瞧起來也不是多嚴重的傷,你別在心裡記恨,畢竟夫妻之間都是床頭打架床尾和,蕭家這樣的門楣,你能嫁過去本來就是高攀,受點委屈也是應該的。」
「我勸你趁著還沒被趕出將軍府,趕緊讓肚子大起來,以後你兄長的仕途,還要勞煩蕭成策幫忙鋪路呢!」
辛夷:「……」
沒見過這麼會痴人說夢的,也不知道她的腦迴路是怎麼長的。
這是她第一次來白家,估計也是最後一次。
想到這裡,視線在祠堂里供著的牌位和香燭上掃了圈,然後重新落到白母臉上,「母親確定想叫我大肚子麼?我要是真懷了,肚子裡的種也是情郎的。」
白母驟然一顫,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她甚至站不穩似的,扶住身側的太師椅後退了兩步,「你,你竟敢……」
辛夷於是微微笑起來,溫柔打碎她的幻想,唇間吐出的話字字扎心,「要怪就怪蕭成策負心薄倖,他都能另尋新歡了,為什么女兒不行?」
「所以母親,為兄長鋪路這件事你就不要想了。看在骨肉至親的份上,女兒也奉勸你們一句,以後離蕭成策遠一點,免得他屆時綠帽上頭,拿你們撒氣。」
*
從白府回來後,香蘭都能看出來她心情不好。
於是給她準備了最喜歡的菱粉糕,看著她吃完後,才拿來博物架上的話本子給她看。
許是車馬勞頓,也許是昨夜被折騰得太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