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惇「啪」的一下把他的腰牌摔在了桌子上,又拎著李果兒的衣領往前面一推,怒氣沖沖道:「秋公拂,你誠心的,是不是?」
秋泓詫異道:「沈公,這怎是我成心?」
這位長得有幾分魁梧,全然不似個讀書人的男子指著他,不顧福香觀的天清子等人還在旁邊看著,破口就罵:「老子在翰林院熬了六年,終於有了一官半職,你是想叫我明日就致仕回家,是不是?」
秋泓眨了眨眼睛,微微委屈:「沈公,遇上這事,我可是第一時間想到了你,老師還不知道呢。」
沈惇一怔,指著秋泓的手抬也不是,放也不是。
秋泓起身,抖了抖袖子,沖那跟著沈惇一起來的人道:「你還愣著做什麼,快跟這幾位女師父去觀子裡瞧瞧,莫要耽誤了。」
來的正是醫局聖手余稟年,最擅給宮裡的娘娘們接生。
天清子聽此,立刻急匆匆地帶著余太醫走了,留下一臉錯愕的沈惇和悠悠喝茶的秋泓。
不知過了多久,沈惇才憋出一句話:「你……沒有告訴裴次相?」
秋泓笑了笑:「沈公要謝謝我嗎?」
沈惇冷哼一聲,一撩衣袍,坐到了秋泓對面:「你是怎麼知道這事的?」
「什麼事?」秋泓故意問道。
沈惇臉一沉:「少跟我裝蒜!」
秋泓幽幽嘆了口氣:「我也不是故意打聽的,要知道,和我同年的李庶常自幼京城長大,其中彎彎繞繞,都是他講給我的。」
秋泓也沒撒謊,辰王愛玩坤道這事確實是李語實吐露的。那人素好打探小道消息,父親又是如今的禮部尚書,深得長纓處總領大臣胡世玉信任,全家從上到下都是忠心耿耿的「胡黨」。
李語實風流紈絝,跟在他身邊的小狗腿曹爭茂喝多了酒就喜歡羞辱秋泓這種寒門弟子,什麼腌臢話都愛往外講,一來二去,竟叫秋泓聽出了不少門道。
沈惇嗤之以鼻:「就你機靈。」
秋泓輕笑:「我不過是看沈公你才華橫溢、務實求真,是做大事的人,心中無比欽佩,想賣個人情,和沈公做朋友罷了。畢竟,真論起來,我還得叫沈公一聲『館丈』呢。這次的事若是直接鬧去辰王府,弄得朝野上下人盡皆知,對沈公仕途必定有影響。如今倒好,沈公來了,自有沈公的處理辦法。無論叫不叫上面知曉,終歸主動權握在自己手上。」
沈惇斜著眼睛打量秋泓,見這人生得眉目秀美俊朗,氣質清雅端正,原本凌人的氣勢也弱了三分,他抬了抬嘴角,語氣漸緩:「公拂多大年紀?」
「剛及弱冠。」秋泓回答。
沈惇比他虛長十一,卻只早兩期登科,雖說當年也是個少進士,但相比於秋泓卻還是略遜一籌,想到這,沈惇心中又有些發酸:「你就是今年最年輕的那個進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