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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從小路駛出,拐上了大道。

樊州這地方,夏季熱得宛如蒸籠,冬季又陰冷得人骨縫發寒。當一場凍雨降下後,遠近可見的樹枝上都掛著晶瑩剔透的冰霜,仿佛為那在深冬仍舊翠綠的樹葉蒙上了一層玻璃殼子。

一個肩上扛著手電的護林員在長水河山中一腳深一腳淺地走著,他哼著不成調的小曲兒,時不時揮手拍一拍粘在自己肩頭的露珠。

天色漸晚,已經是要下山的時候了,護林員心情放鬆地卸掉手電,拎在手中,就連步伐都跟著輕鬆了起來。可是很快,當他腳下驀地一滑,手電脫手,光線霍然照亮遠處時,護林員口中那不成調的小曲兒瞬間卡在了嗓子眼。

——有一個渾身是血的男人,正站在不遠處的大榕樹下,幽幽地看著他。

「你,你你……」護林員驚恐萬分,「你是人還是鬼?」

這幾日中,他已聽聞了不少有關長水河方士墓的離奇傳聞,鄉里的人都說,那是招了盜墓賊。可祖上世世代代都生活在此的護林員卻不怎麼相信,他一直都知道,那座少有人接近的方士墓很邪門兒。

「你不要過來……」護林員哆哆嗦嗦道,「你不要過來啊!」

站在樹下的男子果真聽話地一動不動了,他拄著一根長長的樹杈,拖著一條仿佛被人扒皮抽筋的斷腿,一張明顯帶有異域風格的面孔灰濛濛的,不知是失血過多,還是已經死掉。

「我是人。」他平靜地說道。

護林員喉結一滾,咽下了一口唾沫:「是,是人?」

「我在山中摔斷了腿,抱歉,這副模樣嚇到你了。」這人拄著樹杈,緩步走到了光亮中。

這下,護林員終於看清了他的臉。這人的眉骨上有一條長長的傷,傷口從額頭綿延至眼瞼下,淋淋血跡掛在那隻已經失明的眼珠中,叫見者不寒而慄。

「今天中午,山間發生了地動,」這人若無其事地摸了摸自己的臉,「那邊的溝渠下裂開了一條長長的地縫,我不慎摔了下去,和友人失去了聯繫。」

聽到這話,護林員終於鬆了口氣:「還真是,剛剛我沿著每天都走的小道過來,發現沿途多了好多裂縫,凸起了好多我從沒見過的小丘。真是奇怪……」

說完,他好心地攙扶住這人,隨口問道:「你叫什麼名字?看著不像是本地的,來這邊旅遊嗎?」

受了傷的人笑了一下,和善地回答:「我叫呼日特,不過,我更喜歡人們叫我,布日格。」

兩人漸漸走遠了,他們誰也沒有注意到,在這座少有人踏足的山崗下,忽然多出了一棟形制古樸、雕梁畫柱的小樓,小樓下鋪青石板路,路前種著一簇簇光鮮艷麗的棠棣花。

可就在這片棠棣花外,依舊是荒涼的長水河野山。

公路上,祝時元時不時看一眼專注開車的秋緒,又時不時看一眼闔目養神的秋泓,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秋相,你難道知道,真正的稷侯劍藏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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