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泓合上了雙眼,覺得渾身上下都疼得厲害。
他不想陸漸春死,不管是作為大昇的相國,還是作為陸大帥的好友,他都不希望陸漸春死。
這是這世上唯一一個在全心全意支持著他的人了。
深夜落雪,氣溫驟降。
秋泓起了低燒,身上難受,噩夢驚醒後始終睡不著。等趕走了李果兒,他便一個人靠坐在床頭,點著盞燈,等待天明。
「這就叫點燈熬油。」有人站在黑暗裡說道。
秋泓沒抬眼,呼吸卻頓了頓。
「今晚你大兒子來屋外請安時,看見我了。」這人又說,隨後,他趕在秋泓露出震驚的表情前,笑著接道,「看見我送給你的那隻貓了。」
秋泓瞪了他一眼,無語凝噎。
李岫如笑了笑,走上前,帶著一身寒氣坐到了床邊:「你剛剛,夢見什麼了?」
秋泓許久未言。
「我聽見你叫陸問潮的名字了。」李岫如抬了抬下巴,「怎麼回事?」
「誰讓你進京的?」秋泓油鹽不進,「我記得,我沒給你送過信。」
「我想你了。」李岫如抱著刀往後一靠,坦然說道,「我已經一年沒見你了,你忘了嗎?」
上次兩人見面是陸漸春回京時,捎帶著在南陲打探情報的李岫如一起,混在陸家軍里大搖大擺地入了城。
那時秋泓還大發慈悲,令秋雲秉把李岫如的兒子李業延帶到了自己的府里,讓他遠遠地見了一眼真人。
「你兒子現在好得很,」秋泓只當這人是來求自己再見一面李業延的,於是說道,「他如今和秋潯一起,在輕羽衛里做千戶,潯兒很照顧他。」
「我清楚。」李岫如目不轉睛地盯著秋泓,「可我這回是來見你的。」
秋泓一怔。
「你還沒告訴我,方才做夢,是不是夢見那姓陸的了。」李岫如執意問道。
秋泓避而不答:「我為什麼要告訴你這些?」
「你一直在喊他的名字,醒來後,還疼得把藥都吐了。」李岫如把手伸進了被子裡,搭在了秋泓壓著胸腹的那隻手上,「你夢見什麼了?」
秋泓手背一暖,情不自禁地回答:「我夢見……他死了。」
李岫如一哂。
「你笑什麼?」秋泓皺眉。
「我笑……你太在意他了。」李岫如揚眉道,「你就從不會夢見我死了。」
「你不會死。」秋泓很篤定地說。
「是嗎?」李岫如反問,「可是每回我回來,你都會說,你怕我死在外頭。」